做书者说:草木这颗精灵

时间:2016-04-23 16:00   来源:中国人生科学学会营养科学分会   作者:2015-06-03 18:48:41   

 

    从“青青园中葵,朝露待日晞”到“碧玉妆成一树高,万条垂下绿丝绦”;从“竹外桃花三两枝,春江水暖鸭先知”到“小荷才露尖尖角,早有蜻蜓立上头”……文学作品中出现植物的身影,早已被人们视为理所当然。然而细究起来,作为生物学分支的植物学原为西学,有着严谨的科学理论、方法与实践体系;文学则以文字为载体,重在形象地反映现实,表现作家的心灵世界。二者似乎分属两个世界,一个是与我们息息相关的外部世界,一个出自我们的内心。无论日常抑或先贤,科学与人文、草木与文学的世界却从未泾渭分明。

  潘富俊教授称得上用心有梦之人,大学后主攻植物科学,业余时间却沉浸在中国古典诗文歌赋中,将古文中的植物与现代植物学体系中的植物相比对,追根溯源,考订名目,分辨其中虚实;厘清文学作品的写实与想象,分门别类,以科学印证文学,以文学丰富科学的维度。做到这些,除了具备追根问底的科学精神,更需要体悟自然万物、人间情怀的细腻心思。在任台北植物园主任期间,他特意设置了“诗经植物”“成语植物”等专题植物展示区,使观者到植物园观赏植物有了丰富的人文内容。离开植物园至大学景观系任教后,他讲授植物与文学、台湾的植物文化等课程,在世界多地讲授植物与文学缘情体物的关联。

  内地读者对潘富俊并不陌生,早在2003年初,其《诗经植物图鉴》出版即引发了业界和读者的浓厚兴趣,其后《楚辞植物图鉴》《唐诗植物图鉴》《成语植物图鉴》接踵而至,持续不断地提醒读者,不了解中国古典文学中的植物,就无法完全理解中国古典文学的美。此次商务印书馆推出的《草木缘情:中国古典文学中的植物世界》应该说是潘富俊多年来文献研究与田野考察的总结,其内容几乎囊括了植物与文学这一主题的方方面面,对文学作品中植物名称的辨析与古今演变、植物的文学意境、国画中表达画家情意志趣的植物等均有涉及,可以说是作者近半个世纪研究成果最为系统、最为集中的展现。

  作为一名科学家,潘富俊的数据统计与运用令人惊叹。他发现,汉唐以后较具代表性的诗词总集中,除了《唐诗三百首》和《玉台新咏》,含有植物种类句子的诗词,占全书诗词总数的一半以上,可见植物在古诗词中的地位。关于《红楼梦》,作者统计出,前八十回每回出现植物种数多于后四十回。第一个四十回每回出现的植物种类平均为11.2种,第二个四十回平均每回出现10.7种,而第三个四十回平均每回的植物种数只有3.8种,不仅如此,前八十回与后四十回植物种数的分布就大不相同。所以,以作者对植物熟悉的程度,和植物意涵在文章内容的运用上,前八十回亦远胜于后四十回,他以此支持《红楼梦》前八十回与后四十回为不同作者所撰的观点。他还发现,大量的数据表明,文学作品的成就与作者对植物认知度、对植物隐喻的掌握度相关。清代诗人的传世别集中引述植物种类超过两百种者,多是文学成就高的名家。

  作为一名古典文学爱好者与研究者,作者对植物的理解并不限于纲目科属种的罗列分辨,生理性状的描摹,医药饮食的经世用处,植物在文学作品中“起兴”“借喻”的运用。对于植物所代表的典故意涵,作者亦有准确深入的理解,他认为历代文人大都对植物怀有感情,常常形之于诗,咏之以情,例如“枯杨”表达了惨凄的心境,“杨柳”散发着离别的忧伤,“采薇”原为田野间处处易见的野蔬,有了久远的历史故事与诗人的隐喻,遂用来颂扬忠贞不渝的节操……

  季羡林先生曾讲,“天人合一”是中国文化对人类最大的贡献,天是大自然,人是人类,“天人合一”就是人与大自然要合一,要和平共处。《草木缘情》展现的中国古典文学中生机盎然、丰富多彩的植物世界和人文世界,以及古人崇尚自然、追求天趣、体恤万物的自然观,不正体现了“天人合一”的美好境界吗?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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